塞窯縫到塞「飽」窯 樂陶陶的叛逆10年
遠離全台陶瓷商品的集散地「鶯歌老街」,在距離鶯歌火車站約10分鐘車程的小巷底自成一格,工作室、新舊窯場比鄰而居,建構出「樂陶陶」與「祥鑫窯」父女兩代的陶瓷大業,也記錄從精品陶到生活陶,這段宛如八點檔的樂陶陶反骨創業故事。
站在巨人的肩膀上,卻堅持自己從地上往上爬,耗時30年才從代工步入精品的「祥鑫窯」,曾經是「樂陶陶」創立者兩姊妹毛潔軒、毛選媛的兒時,也曾是她倆的包袱。直到現在回首,父親長年耕耘的窯場,原來是樂陶陶得以一路成長的根基,以及刺激向前的動力。不想回家的年少輕狂、決意回家的一念之間,還有和父親從爭執到獲得讚美的漫漫長路,成了樂陶陶躍上金馬的養分。兩姊妹「奔騰」至今的這10年,或許就靠著那份不自覺背上肩頭的「使命感」才能走到今天,邁向之後的數個十年。
下班再上班 塞窯縫的克難序曲
無意間在碗中寫下的「飽」字,上傳FB後意想不到地大獲好評,樂陶陶的元老商品就這麼一個黑字加上一個小紅圈,走進年輕人的世界,卻顛覆毛潔軒、毛選媛父親的「專業」,本該繪有優美山水、精緻畫風的精品陶瓷,「你畫這個是什麼東西?」父親的一句話否定了樂陶陶定義品牌的生活方向,也讓這個在父親眼中「搬不上檯面」的商品,成了只能偷偷做的小生意。
「原本以為只是玩玩,沒想到我們是認真的。」兩姊妹自從決定成立樂陶陶後,就過著上班、下班再偷偷上班的生活。每天接受父親的斯巴達式工作要求,下班再偷偷製作「飽」碗,將碗塞在祥鑫窯作品的窯縫之中,克難地完成每筆網路訂單,沒想到窯縫逐漸不足,原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父親雖不敢置信,卻也不肯就這麼同意兩姊妹「生活陶」的創業之舉,仍舊堅持不願讓姊妹從頭開始,踏上這條自己曾走過的回頭路。
留著相同血脈 像又不像的叛逆基因
「如果沒有留著相同血脈,或許就不會做這件事了吧!」妹妹毛選媛說道,從小家就住在窯場樓上,在窯場玩樂是日常,卻從來沒有被迫「繼承家業」的八點檔劇情,姊姊毛潔軒更笑稱自己「眼睛長在頭頂上」,出去台北讀書之後就不想回家,直到某次看見家中窯場的老師傅漸漸變少、人手不足,才下定決心回窯場幫忙,甚至在父親的軍事化管理下更曾再次出走,最後卻仍因那份對家的情感、以及父親獨自堅守窯場的不捨而回家。
然而,在姊姊毛潔軒回家後,窯廠仍抵不過陶瓷產業人才流失、師傅出走的衝擊,與父親的一通漫長通話,讓妹妹毛選媛也辭去工作、和姊姊一同回家幫忙,最後因緣際會發展出「樂陶陶」,與父親經歷一段長期抗戰。
「不想做跟父親一樣的東西。」看見「飽」碗的市場性,以及客人的真心回饋,更加深兩姊妹骨子裡的叛逆想法,希望以「生活陶」平易近人的面貌,讓陶瓷不再是高不可攀的藝術品,而此舉對父親來說卻等於是自討苦吃,因為賣一個精品陶瓷作品,可能需要幾百個甚至幾千個以上的「飽」碗才能達到。好不容易從代工走向精品的祥鑫窯,一條鋪好的路為何不走,硬要自己另闢蹊徑呢?
不給傳承就以成績服人 得來不易的父親首肯
1990年曾是鶯歌最大瓦斯窯,父親一手創立的祥鑫窯老窯及舊坯體,仍在工廠裡保存著,這是父親引以為傲的成績,卻也是不想讓女兒受累的沉重包袱。從小,兩姊妹的假日常常會到故宮、美術館報到,跟著父親一起欣賞他最愛的山水畫。這般擁有「藝術家性格」的父親,在創業的時候甚至不計成本,請到藝術相關科系的大學畢業生,成了第一位不只做代工,還自行做設計的窯場。這般任性的作為,現在看來倒是遺傳給了毛家兩姊妹。
以「油畫釉」聞名的父親,將喜愛的山水畫雕刻、燒製上了陶瓷,這獨門的釉藥秘方,卻因為不想兩個女兒辛苦的想法而堅決不傳承。然而,不懂得放棄的毛家姊妹,便開始向其他老師傅求教,直到某年的除夕夜,父親因病倒下,他心中頑固的堅持,才逐漸溶解放下。
「他的稱讚都是從別人嘴裡聽到的。」姐姐毛潔軒說,父親本就不擅言詞,自從創業以來,她便以個人作品征戰各處,甚至入圍「2010年西班牙亞拉岡現代陶藝獎」等獎項,而樂陶陶也在累積知名度之後,上了電視採訪,成了鶯歌街坊鄰居口中的「鶯歌之光」,傳入父親耳中,自然也成了令父親引以為傲的消息,漸漸讓父親認同生活陶的發展潛能。
10年大躍進 登上金馬回歸根本
發展樂陶陶的過程,就像毛家兩姊妹的生命歷程一般,從刻字陶碗、結婚慶祝的「雙囍碗」到有了小孩後的拓印工作坊,以及近期的貓狗系列,便是將樂陶陶工作室兼作為流浪貓狗中途之家後的新發想。「現在就是做我們想做的。」浪漫且任性的一句話,是從父親既霸道又不希望女兒受苦的溫柔「你就聽我的。」演變而來,這10年以來的艱辛,也都在這次金馬獎貴賓禮品的合作中得到安慰。
「因為這次和金馬獎的合作,更讓我們有種使命感。」看見鶯歌陶瓷業的沒落,樂陶陶選擇更珍惜自己的羽毛,不僅耗時三個月才開發出此次金馬獎合作禮品「奔騰」碗的霧黑質感,也選擇和紙業傳產合作,共同開發適合的禮盒造型。
「想把曾經的夕陽產業撐起來。」看見越來越多窯場關門,毛家姊妹認為陶瓷「風格化」才是接下來的發展方向,而在創立樂陶陶的這10年,包括弟弟、弟媳、妹夫也都合流打拚,父親也加入調製色系較柔和的油畫釉配方,讓樂陶陶成了「家族企業」,開拓樂陶陶的生活風格之路,也延續祥鑫窯的精品陶藝術魂。
承襲著父親這40年來的找到的最佳工作模式,嚴守1230度高溫、14小時的燒製時間,在樂陶陶創立10年的時刻,她們因為金馬獎而突破自己,成功燒製出霧面陶碗,也開發新上市「雙囍2.0」的凸面質感,為這10年來的創業歷程寫下新的扉頁,也將繼續以這「反骨」的家族基因,繼續叛逆出最樂陶陶的陶瓷復興之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