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本文由國立傳統藝術中心授權提供】

內政部臉書近期公布了「禁歌超瞎理由」，許多紅透半邊天的熱門歌曲當年都曾遭禁，連「何日君再來」都在榜上，其實不只流行歌，京劇看起來如此傳統嚴謹的劇種，也逃不過被禁的命運。可「瞞天過海」、「偷天換日」這些招數，不只在間諜電影中出現，戲曲藝術檯面上檯面下的各種過招，一樣精彩。

國立傳統藝術中心國光劇團曾於2006年推出【禁戲匯演】，大受好評；今年團慶再次推出【再見禁戲】系列，將於7月5日至7月14日在臺灣戲曲中心大表演廳連演兩週，精選各路戲碼，不只跟禁忌年代告別，更有著讓不同世代演員同台飆戲、共演經典的深厚意涵，從中體現京劇藝術美好而頑強的生命力，共同檢視與展望其中的人文美學。

禁戲的理由，荒謬程度與禁歌不相上下

程派名劇《鎖麟囊》，在中國大陸因貧家女接受富家女餽贈，犯了「階級調和論」而被禁，即使修改了劇情，到程硯秋過世都無法通過審查，而成了他最大的遺憾。

《四郎探母》雖是名劇，但因為楊四郎「叛國」，兩岸皆禁；在對岸甚至還因另娶鐵鏡公主犯了「重婚」之罪，連〈見妻〉也禁演。臺灣雖然沒有戲改和文革，因政治因素被禁的戲也不少，如戲中有精彩噴火特技的《李慧娘》，在中國大陸因「鬼戲」被禁，在臺灣則是因此戲為對岸新編的「匪戲」被禁。

此戲曾由知名演員徐露曾根據錄音資料移植排演，以《紅梅閣》之名偷演，在身段設計和舞台調度都頗有創發，可惜不久就被揭露是「匪戲」，還是被禁。國光曾在2009年【鬼．瘋】系列推出此劇，由王耀星、溫宇航、唐文華主演，此次推出由林庭瑜、王佩宣、黃毅勇主演的青春版，必能讓觀眾一新耳目。

演出最後一天的劇目，可說是十三年前【禁戲匯演】的精選回顧。《昭君出塞》被認為是「諷刺政府」、《莊子試妻》是「妨礙善良風俗」、《吳漢殺妻》則是「違背社會教育」。但這些戲的表演都非常可觀，如《昭君出塞》載歌載舞，素有「唱死昭君，做死王龍，翻死馬伕」的說法。

此次由黃詩雅、陳元鴻、周慎行主演，展現出青春的活力。《莊子試妻》仍由原先的陣容朱勝麗、陳清河擔綱，無論是田氏思春還是劈棺的跌撲身段，定能讓觀眾拍手叫好。《吳漢殺妻》劇情愚忠愚孝，卻因唐文華的演出而有悲劇的力度感。

比較特別的是，本次還選了由溫宇航主演的《長生殿》，此戲頒令禁演的是康熙皇帝。本戲被禁的理由，是因為在國喪期間演出，牴觸了當時的「限娛令」而被禁。可見禁戲歷史悠久，並非近代的產物。

改戲詞、換劇名，為了上台無所不用

但禁得了戲，禁不了人心。好戲不能上台，演員觀眾都難過，改戲名、換戲詞，大家使盡渾身解數，各顯神通，就是為了讓好戲上台、精彩流傳。為了解救《四郎探母》，臺灣在〈見母〉一場補寫了四郎獻北方地理圖的情節，增加了91個字唱詞，「治了四郎的病，救了探母的命」，讓四郎的叛國反轉為「臥底」，成功解禁。

描寫林沖從八十萬禁軍總教頭到憤上梁山的《野豬林》，膾炙人口，但也因匪戲而被禁演。那時陸光劇隊的朱陸豪、吳興國都按捺不住，直接改個劇名叫《林沖》，偷天換日登上舞台，朱陸豪還在最後加碼接演崑曲《夜奔》。

國光的演出也加上《夜奔》，重現台灣京劇界戒嚴時的作法。不過國光先演《夜奔》，再演《野豬林》，倒敘手法讓整個《野豬林》像是奔上梁山之際回憶的往事，也做出國光特有的區別性。

《西廂記》在臺灣被禁的理由也是匪戲，但演員偷龍轉鳳，在荀派《紅娘》中巧妙摻入張派的崔鶯鶯，本次國光也將重現當年情景，由劉海苑、陳長燕共同演出「荀中帶張」的《西廂記》。

「禁戲奧斯卡」，詼諧背後的人文思考

國光劇團在策畫劇目時，一向不只是「排戲」而已，更有對京劇藝術貢獻、培植青年人才的自我期許，本檔演出也不例外。國光這次禁戲匯演，連演兩週，除有相隔十三年「再次見到禁戲」的意思之外，也有「與禁忌再也不見」的期許。

有趣的是，藝術總監王安祈老師設計安排了兩位主持人（黃毅勇、朱勝麗），以「禁戲奧斯卡」的歡慶典禮作為包裝，裏頭不乏神來一筆的獎項，如頒給楊四郎那總是被刪戲份元配的「神隱少女獎」、頒給莊子那為愛奮不顧身的妻子「最佳末路狂花獎」等。

不僅拉近與觀眾距離，也透過詼諧語言對演員、對觀眾傳達禁戲的知識背景。【再見禁戲】洋洋灑灑彷若一部精選「禁戲史」，是對目前言論自由環境的肯定，更展現對傳承京劇藝術幽深內涵的使命感。

※【再見禁戲】

108年7月5日-7月14日共演出兩週六場，購票洽兩廳院售票系統